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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芒福德：现代化城市的先知
中国国际城市主题文化设计院 付宝华
无论城市怎样试图和文化划清界限，用“工业”、“现代化”和“高科技”等词汇来描述现代化城市的特征，依然不能摆脱城市还活在刘易斯·芒福德对城市的预言之下这个事实。在刘易斯·芒福德诞生一百零五年之际，我们所有热热闹闹的庆祝和纪念在刘易斯·芒福德面前，最终都会显得灰暗。因为他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越城市研究，波及哲学、历史、社会、文化诸领域，我们不能回避这位先知式的人物。芒福德是20世纪当中领域最宽广、最富才智的多学科学者之一，他有时是“城市建筑与城市历史学家”，有时又是“城市规划与社会哲学家”，是所谓“文艺复兴式人物”的一个光辉典范。毫无疑问，他是近现代人类规划史中最璀璨耀眼的巨星，在人文主义规划思想方面达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城市的文化》和《城市发展史》这是两本人类学意义上的城市学著作，使得芒福德达到了个人声誉的顶点，至今仍然是他影响最大的著作（其中《纽约时报》《城市发展史》的评价是，“一部高层次的宇宙观和悲剧性史诗，不仅仅是城市历史。”）。他不仅是建筑和城市规划评论家，还对整个社会的思想提出批评和诊断，他已经证明了他是“即将到来的世界文明的先知”。他的理论思想对西方当代城市规划发展与评判价值体系的确立产生了重大影响，他所有的文字中都闪烁着人文主义思想的光辉；他是一个社会正义者，从来没有因为压力而改变过自己的价值判断……正是因为如此，芒福德虽然离世不久，但是却成为世界规划思想史中最受人崇敬的巨星，并且当之无愧地屹立在20世纪人本主义规划思想的巅峰。
刘易斯·芒福德穷尽一生研磨出世界工业化以来的城市重塑和城市问题，与他对人类文明历史进程和世界城市发展历史进程的回顾结合起来，显示出他是20世纪人类命运的思考者。刘易斯·芒福德的研究论述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大跨度的。他从一开始就敏锐地觉察到了工业社会和机器化大生产对人性的摧残和毁灭，敏锐地察觉到文明前进的方向不正确，立志要剖析这个社会制度及其根源，为人类文明的发展找到新方向。他是为人类的长远未来而思考和创作的，芒福德是工业文明的非理性内容的尖锐批判者，他的论述像一柄楔尖，把混沌不清的两种文化，从思想理论到学术队伍都一劈两半，它大胆而生动地从宗教方面、政治方面、经济方面、文化方面描述了人类自身的发展过程，引人入胜地追述了城市和人类文明漫长寂静的过去和动荡多事的当今；同时满怀信心的预言了城市与人类文明的未来前景。他不仅能对人类面临大规模破坏的危险发出警号，更能掠过危险看到希望，他坚信人类的创造潜力和新制度能够改造城市的形式与功能，并同时改造人类自己。
芒福德论述的城市史就是城市文化史，城市凝聚了文明的力量与文化， “城市的主要功能就是化力为形，化权能为文化，化朽物为活灵灵的艺术造型，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以及，“贮存文化、流传文化和创造文化，这大约就是城市的三个基本使命了。”他之所以能如此，因为他的目的，正在于为城市从一个矛盾百出、冲突剧烈的世界里，寻求出路。他论述城市不是见物不见人，而是见物又见人，以物见人；论及文化，又偏重精神文化，由物质见精神和精神价值；这恐怕是任何不大讲求文明“彼岸性”的社会需多加思索的。芒福德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来研究和论述城市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在书中不厌其烦地旁征博引，时空大尺度回溯历史，千方百计追根寻源寻求答案的原因。
然而西方当代城市发展理论界很多学者对刘易斯·芒福德进行了批判，霍尔批判了芒福德所说的“城市文化的衰落”，霍尔以本人的著述为证持有异议，在世界大城市中都一直保持着持续的创造力与持续的再创造，而整个过程似无尽头，无论城市文化或现代城市都无衰微的迹象；雅各布通过非专业化的清晰语言，批判了刘易斯•芒福德也把“特大城市”看作是城市停止发展、走向衰竭的产物，认为它不仅在空间环境越来越不适合人们居住与生活，同时人的精神世界也在对金钱与权力的追逐中被彻底扭曲与异化。雅各布推崇城市的多样性。她认为，城市是人类聚居的产物，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城市里，而这些人的兴趣、能力、需求、财富甚至口味又都千差万别。因此，无论从经济角度，还是从社会角度来看，城市都需要尽可能错综复杂并且相互支持的功用的多样性，来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因此，“多样性是城市的天性”（Diversity is nature to big cities）。还有一些人认为，芒福德对城市的预言不过是“一堆乱糟糟的学说”、“只是假说，而非理论”……
然而，芒福德对于城市的预言并不会由于科学界的质疑和保留态度而丧失真实性，它本身就是源自于城市发展的基本规律，整个时代已经验证了它是真理而非假说。
“罗马城市的历史曾不止一次地发出典型的危险警号，警告人们城市生活前行方向不正确：哪里人口过度密集，哪里房租陡涨，居住条件恶劣，哪里对边远地区实行单方面的剥削，以致不顾自身现实环境的平衡与和谐――－在这些地方，古罗马的遗风便几乎会自行复活。如今的情况正是这样：大规模的竞技场、高耸的公寓楼、大型比赛、展销和足球赛，国际选美比赛，被广告弄得无处不在的裸体像，经常的性感刺激、酗酒、暴力等待，都是地道的罗马传统…这些东西便是厄运临近的征侯。”
“至此，古典世界的古老灯火便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讲求体魄健壮而又精神健康的古希腊文化，同基本上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古罗马文化一起从欧洲消亡了。”
类似这样的论述，到城市快速发展的今天，城市文化消亡的事实出现得则更多更丰富。随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机器轰鸣的厂房兴建，城市文化屡陷危机，城市战略家和规划师们不得不重新思考城市的出路时，芒福德的思考在当今世界益发显得深刻、沉重。
当今世界的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是，城市快速现代化在给人类创造巨大财富和技术进步的同时，又给城市文化造成了规模空前的灾难和创伤。这个城市快速现代化的本身内就蕴含着爆炸力，它会扫光它认为阻碍它生存的一切障碍，包括城市文化。城市的文明史，城市独特的人文历史积淀，越来越被简单的高楼化所吞噬，千城一面，功能趋同，城市历史记忆消失，城市精神缺失，城市文化特色出现危机。这种现象正是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趋同的体现。在世界城市化发展进程中，目标趋同、功能重复、产业同构、形象单一的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所造成的城市特色危机问题，几乎像一个无法医治的顽症，困扰着城市的发展。
城市文化归根到底是现代化城市的最高表现形式——这也正是刘易斯·芒福德这个城市的先知对现代化城市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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